杜双华开口让大家肃静一下，结果没想到几个职工立即起哄，鼓动100多人愤愤离场，把杜连同政府的几个领导干巴巴地晾在台上。

　　2012年10月11日，营钢的会议室内聚集了100多名职工。原本拥挤的会场内被加塞的桌椅堵得更加水泄不通。墙上挂着“热烈欢迎广大职工为企业前途输送意见、为个人权益表达诉求”的横幅。

　　这是杜双华进驻营钢托管一年之后，在营钢发生的一段场景。

　　把场景复原完整就是，对话开始时，杜开口让大家肃静一下。结果没想到几个职工立即起哄，鼓动100多人愤愤离场，把杜连同政府的几个领导干巴巴地晾在台上。

　　在中国的钢铁行业，或许没有人比杜双华更能理解国有和民营的这道所有制沟壑。先前日照钢铁被国有的山东钢铁重组，之后日照钢铁寻求对国有营钢的控制，在游离、潜行、牵挂、缠绕之中，杜双华仍在探索。

　　托管营钢

　　也就在当天，营钢的部分职工集体上街，围堵铁路道口。这已经是第三次，此前两次发生的时间分别是7月13日和9月17日。这几次上访，营钢每次直接损失都在1个多亿以上，同时当地省市领导和政府职能部门也被卷入其中。

　　促成几起事情的直接导火索是营钢的企业转股改制。2011年2月份，五矿集团旗下的五矿发展与日照钢铁在北京签署托管协议，五矿营钢公司正式由日照钢铁的管理团队接手。

　　杜在托管营钢一年多的时间里，交上了一份经营和利润都尚且合格，甚至优秀的答卷。但是在杜谋求对营钢进一步的控制上，却遭到了一次又一次的阻挠。

　　为此，杜主动出面安排了这场与员工的对话。杜安排这场对话的目的是：“真诚地想听一听职工的真实心声，大家在改制中有什么诉求，找一找自己的问题，干部在管理中有什么缺点。”

　　但是杜的“真诚和热心准备没有得到尊重回报”。甚至相反，这场对话成为杜“也许这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刻骨铭心的记忆”。

　　在时隔三个多月之后，回忆这段场景的时候，杜仍然充满着激动。“被自己的职工背弃，我不是说丢人，而是寒冷，心都凉了!”

　　在挣扎与尴尬中度过2012年之后，在2012年的年度总结会上，杜双华没有讲与日钢生产经营有关的话题，只谈了“思想”与“文化”。尤其是到营钢驻点之后的感触 (讲话原文见15版)。

　　谋求控股

　　在营钢被日照钢铁托管前的2010年，营钢全年亏损6.5亿元。在托管一年之后，营钢当年就扭亏为赢，并实现净利润8000万元。

　　但是在2012年，受钢铁行业的宏观形势，同时宽厚板转固造成生产成本大幅升高的影响，2012年营钢再次陷入了亏损的境地。营钢去年上半年亏损5亿多元，全年亏损11亿元，全年产钢225万吨，吨钢亏损500元，最高时吨钢亏损800多元。

　　尤其是去年上半年，营钢的生产指标全线下滑，吨铁成本从原来低于日钢100多元攀升到高于日钢200多元、燃料比从308增高到319，喷煤指标从192下降到160。“在2011年我们很多指标都已经追上去了，去年又大幅滑下来，这不是设备、产能的先天原因，而是管理大幅退步、严重削弱的体现。”杜双华说。

　　受此影响，大股东五矿发展出于整体发展战略上的部署考虑，准备从营钢退出控股地位，转让出售部分股权。而日照钢铁作为第二股东，有条件、能力和意愿接盘。

　　事实上，早在双方签署托管协议的时候，即有观察人士分析，日照托管只是双方合作的第一步，未来日照钢铁肯定会谋求对营钢的股权控制。

　　而且在去年4月19日，五矿发展已经发布公告称，日照钢铁以每股1.2092元的价格受让五矿营钢合计39.96%的股权。此举也被认为是五矿集团在为最终转让五矿营钢给日照钢铁做铺垫。

　　2011年的钢铁形势更加配合了双方的这种合作路径。但是天时地利都具备的时候，人却成了日照钢铁控股营钢的搅拌机。

　　在去年职工三次集体上街期间：“营钢乱成了一锅粥，谣言四起，波涛汹涌，暗地串联，当班溜号，上街游行。”

　　所有制的考验

　　造成营钢职工对日照钢铁排斥的根源有多个流传版本，而最主要的是营钢职工对国有身份的留恋。“我们起点比较低，手头没积蓄，要不是有个体面的国有身份，找个对象都难，有块国企的牌子好找对象。”“在国企里有踏实感，不用担心下岗、裁员，竞争压力小。”

　　职工所说的这种“踏实”给杜双华很大的感触。他认为可能这就是国企与民营的最大差异。尽管他一直在弥补这种差异，但日照钢铁天然的所有制身份注定让他难以企及。

　　让杜双华对所有制身份理解更深刻的是此前山东钢铁对日照钢铁的重组。这桩重组已经持续5年，尽管已经有多种的“盖棺定论”，但仍是中国钢铁业近年来的最大悬案之一。

　　有分析认为，日照钢铁对营钢的控股其实是上述重组的后续。面对山东钢铁咄咄逼人的收编计划，杜双华只能到省外谋生。但是在对营钢的控股过程当中，杜双华却经历了另一场对所有制身份的考验。“至于下一步企业什么走向，改制的事以后到底怎么解决，那是后话。我心里也没底，也可能3~5个月，也可能一年半载，也可能不改制了，就这么维持现状。”杜双华说，“毕竟现在当事的各方面都处在一个可以维持的状态。对职工来说，依然是国有身份未变，没放假、没降薪，一如从前。”